今日呀婆金句 (上)

卓韻芝早前出版了一本新書，名叫「今日呀婆金句」，內容圍繞著她家婆婆的生活趣事。常聽到有人說「家有一老，如有一寶」，老人家需要人照顧，又不事生產，動輒還會向後輩破口大罵，何以得見是「寶」？的確，我家婆婆間中也有麻煩之處，但心情好的時候，她絕對是我家的非價之寶。最直接的原因是，我婆婆的名字裏有個「寶」宇，而最主要的原因是，從我婆婆言談之間，不但經常弄出笑話，最可貴的是，我和家人得見婆婆純真可愛的一面。

我家婆婆掛著一副厚厚老花眼鏡，像個老版IQ博士，加上隨著年紀老邁，上層牙齒全都剝光了，人中凹下去了，咀嚼食物時要出動口腔的肌肉和舌頭，雖然吃得辛苦，但在旁的我看起來只覺她可愛極了。光看樣子己想把她吞嚥下去，聽過她的金句後，不知會否隨時給人虜走？

數到金句之首，必定是婆婆年輕去看相，相士贈給她的對聯。「鹹魚蝦米隨地踩，巷橫巷尾o趙到雞啼」意思是指不管晝夜和身處那兒，婆婆都會吃到美食，很有口福。現在，我們一給她雪糕、糯米糍、班戟等甜吃，甚至是炸雞(她要「咬緊牙肉關」的吃)，只要是她喜歡吃的，都會津津樂道地跟我們用鄉下話說：「鹹魚蝦米隨地踩，巷橫巷尾o趙到雞啼」，年輕時沒有一頓好的，現在則每天大魚大肉。看見婆婆滿足的樣子，我們更樂意地給她美食。就是因為我們孝順的縱容，導致她的肚腩日益澎漲。也沒所謂，老人家開心便行了。

第二句經典金句，則是婆婆用「全村最靚」形容自己的稱贊。卻說我家婆婆十分愛美，看到這點，我跟姊姊便經常給她穿戴頭(KU)、手鏈，而老人院的姑娘更不時替她塗指甲油。婆婆身穿一身貴服，穿金戴銀，後輩們看見亦不禁對她一讚。於是，她便若有所思的重提昔日「威水史」。「以前呀，我地條村呀，每年娶新娘。我又高又瘦呀，個個都話我係全村最靚。」的確，我家婆婆年輕時是既高且瘦，但最出奇是婆婆描述「全村最摫」這往事時，每次的版本都有所不同。「我地條村呀，每年娶7個新娘，我係7個裏面最靚，最高最瘦呀！」說真的，7人之中最漂亮，其實也只是比6人漂亮，亦談不上是「全村最靚」。先不要談論這問題，最奇怪的是，婆婆第二次描述的時候，會把「7個新娘」改為「6個」，更曾把「6個」轉為「5個」、「4個」或「3個」。若新娘真的只有三位，那我婆婆說自己是「全村最靚」，看來也太妄斷了吧。

下一句金句則是關於婆婆過份高估自己能力而弄出的笑話。她已年達85歲，過了香港女性的平均年齡，也算得上頗老。正因如此，行動不便或記性不好的老毛病亦在所難免。惜我婆婆是個極顧面子的人，故在他人面前會不禁吹噓自己一番。假日時，跟婆婆到附近的酒樓喝茶，碰到街坊，給問候一兩句時，她總會說：「無呀，得閒同呀女同D孫飲下茶。平時我都自己出黎行下，買下野返屋企。我識路架！」別說購物，我婆婆連走動也不成。基本上，她的活動範圍只限於家中，上廁所、找食物還勉強可以。但一離開家中，則必定要以輪椅代步。更過份的謊言是婆婆說自己記得回家的路。我聽到婆婆滿口謊言，總忍不住要把她玩弄一下，於是，我便在街坊面前問婆婆：「你認得路？咁我地住幾樓你知唔知呀？」她說：「我知！39呀嗎。」聽到這句，街坊們總不禁大笑一番，首先，因我們住在36樓，非39樓，更大的原因是，我們的大廈最高亦只得38層，那裡來婆婆口中的39樓？難道她是住在天台？這回，我們全家看來要被判定「虐老」的罪名了。